《匆匆,太匆匆》是琼瑶世界里少有的,爱情并不能战胜一切的现实之作。
大学生韩青来自屏东小镇,全家靠杂货铺谋生,每个月生活费有限,所以韩青总利用假期和晚上时间去打工。他做过很多辛苦的工作——塑胶工厂做圣诞树、广告公司画看板、下水道刷油漆……半夜挖电缆、修马路、送货品等等等等。
年轻的韩青不怕吃苦,骄傲又自负。
所谓年少轻狂就是这样,年纪轻轻,一无所有,却目空一切,其实欠缺的是被生活和岁月的敲打。
韩青和鸵鸵(袁嘉珮)是一对恋人,像其他的大学恋人一样,幸福、甜蜜、快乐、浪漫。可能所有的恋人都以为自己的爱情与众不同,其实也不过泯然众人。
鸵鸵是一个比较感性又有点虚荣的女孩子,她在认识韩青的时候,已有一个就读于海洋学院的男友,有那么一段时间,她同时与两个男生交往。韩青有时旁敲侧击,鸵鸵会立刻自我武装:“如果你希望我们的友谊长久维持下去,最好不要太干涉我的生活,也不要追问我什么。算算看,我们认识的时间才那么短,我们对未来,都还是懵懂无知的……不要对我要求允诺,也不要对我来什么海誓山盟,否则,你会把我吓跑。”
后来,鸵鸵和海洋学院的男友分手,算是选择了韩青,韩青狂喜。但鸵鸵是情绪化且容易动摇的,在一次夏令营活动中,鸵鸵认识了个爱笑爱闹、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生,鸵鸵迷恋他的幽默洒脱,对这个男生欣赏得不要不要的。
在鸵鸵的要好同学方克梅眼里,这只是老故事而已;后来鸵鸵的母亲也说过,自从鸵鸵上了大学,就没停过交男朋友。
那么这位出身寒门的韩青同学,是怎么看待女友的易受诱惑呢?
美好如你,鸵鸵,可爱如你,鸵鸵,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很多。不断有新的人来追求你,是件必然的事……假如你心灵中有空隙去容纳别人,那不是你不好,是我不好,因为我无法整个充实你的心灵……我绝不干涉,绝不过问,只是,我永远在你身边。等你和别的男孩玩腻了的时候,我还是会在这儿等你。
饿!买!糕!在一段恋爱关系中,彼此忠诚彼此唯一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?
所以韩青究竟是神性的伟大,还是人性的卑微?
从大学期间,到韩青服兵役,三年多时间,韩青从未去拜访过鸵鸵家人,不是韩青不想去,而是鸵鸵不允许,因为“时机未到”。
鸵鸵的父亲开了一家玩具公司,生意做得相当好,简单说,鸵鸵家里至少是个中产阶层。
台北的玩具公司和屏东的小杂货铺,显然是门不当户不对。恋爱的时候只讲爱情不提现实,可说到拜访父母,现实是一个避不开的问题。
韩青在服兵役期间,也考虑过退役后的打算。屏东小镇家中,双亲一定希望身为长子的他能在老家安居,生儿育女,让父母儿孙绕膝。但是他一想到把鸵鸵那样一个诗情画意的女孩,带到屏东小镇的杂货店里去,自己都觉得不谐调。
到台北发展?那么退役之后,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一个高薪的工作。
鸵鸵大学念的是夜间部,自从韩青服兵役后,她白天就到父亲的玩具公司工作,等于是一只脚踏入了社会,而韩青从校园到军营,始终处于相对单纯的环境,两人之间的距离悄悄拉开了。
鸵鸵在工作中接触到一位姓柯的客户,他赞美她、追求她,并且向她求婚。鸵鸵心动了,柯先生满足了她对未来的幻想——欧洲的风景、独栋的别墅、巴黎卢浮宫……这才是鸵鸵想要的人生。而且鸵鸵父母知道柯先生在追求他们的女儿,这是一个光明正大并且拿得出手的未来女婿人选。
鸵鸵确实还爱着韩青,但她想选择柯先生。就像紫菱爱惨了楚濂,依然可以嫁给费云帆,并且过得有滋有味,鸵鸵为什么不可以呢?
鸵鸵给韩青写了一封“忏情信”,告诉他柯先生的存在,并且忏悔自己的动摇,其实她心中是不是希望韩青主动提分手?那么她不仅可以重获爱情上的自由,还不必背负道德上的枷锁。
韩青没有提分手,韩青请了三天假,第一次冲到鸵鸵家,面对来开门的鸵鸵妹妹的询问,他说“我是你未来的姐夫……”
韩青对震惊的鸵鸵父母说了一篇话——今天我敢站在这儿,我敢面对你们两位,只因为鸵鸵给了我一封信,她在向我呼救!我不能不来!不管现在她在什么地方,不管那个跟她在一起的人有多么优秀,有多么杰出,他绝对抵不上我爱鸵鸵的千分之一,万分之一,万万分之一!所以,我来了!我来救鸵鸵,也救我自己!因为,万一她不幸,我会比她更不幸!
当袁家父母知道他只是个来自屏东小镇的孩子,家里开着杂货铺……夫妇两个只是面面相觑,一语不发。韩青感到了那份沉重的压力,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出身配不上鸵鸵,但现在,他明白鸵鸵说“时机未到”的意思了。
袁父问他对未来的打算,他说退役后会去找工作,大概是工商界的工作,因为他学的专业是劳工关系。
袁父平静地告诉他,就算顺利找到工作,先成为实习人员,再被正式任用为小职员,月收入一万元左右,慢慢往上爬,组长、课长、副理、经理……大约要用二十年时间。
袁父的意思很明白也很现实,念大学时,可以向家里要钱,可以做临时工赚生活费。而婚姻是建立一个家庭,并不是两情相悦就够了,要负担生活、子女、安定……袁父认为女儿等不及韩青去铺这条路。
袁母则直截了当——你养得起嘉珮吗?
为人父母,看问题必然比小儿女尖锐现实,韩青这深刻而单纯的爱情根本没有打动袁家父母,但再度打动了易感的鸵鸵,他们拥抱、亲吻、发誓……
但心这个东西,变了就是变了,就像一盘隔夜菜,再不复昨日的滋味。
韩青退役前夕,鸵鸵又写来一封信,各种不舍,各种晦涩,各种模棱两可,归根结底一句话——我曾经深爱过你,现在我要离开你。
韩青很受伤很疯狂很天真,他唯一的念头仍然是“找一个高薪的工作,和鸵鸵马上结婚。”
他在退役前,寄出了两千封求职信,马不停蹄面试了数十家公司,最终同时被三家大公司录取。
鸵鸵跟他说选择工作的时候,不用考虑她,只需考虑他自己适合干什么工作。
而韩青则激动——我怎能不考虑你?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到处乱撞,为了你才考虑待遇、工作性质和地点!
这个傻小子,他是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,鸵鸵是要同他撇清关系。
而他居然还问鸵鸵,要不要嫁给他?
这个凤凰男,真是让人心疼又觉得可怜。
鸵鸵没有发生真正意义上的移情别恋,不是因为她有多舍不得韩青,而且因为她得了肝癌。
虽然小说中鸵鸵一直闹胃疼,可要了她命的是肝癌。
对于旁观者而言,这样的爱情,也不过尔尔,或许每天都在发生,又每天都在结束。
可对韩青而言,因为鸵鸵的离世,他没有真正意义上被抛弃,于是他的爱情,似乎在痛苦中、遗憾中、残缺中,圆满了!
他几乎可以不记得,鸵鸵说过仅有相爱是不够的;他也几乎可以不在意,鸵鸵说她花了很多时间学英文法文,想去欧洲,她不能到屏东一个小镇上,去当个心满意足的杂货店老板娘。
死亡,真是绝美的滤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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